第三章

不再被恐惧的知识

“...前...前辈...！”

唔...什么声音。从脑海中直接出现，但却又感觉十分朦胧和遥远，无法清楚的听——或者说接收到清晰具体的内容。

“前辈”？是在叫我吗？

我想睁开眼，但眼皮像是被胶水黏住一般——不，不如说我现在根本控制不了我的眼睛；不只是眼睛，我甚至不能操控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所幸的是，我依然能感受到环境；不幸的是，我的感受反馈给我的感觉像是悬浮在空气之中，就如固定锁断裂的宇航员一般，缓慢的转动着，向着不知何方进行着匀速运动。

...我这是被绑架到了什么异空间吗？不，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应该会感受到明显的失衡与反胃，不应该这么平静。我或许是意识被拉入了某个精神空间。

按理来说，我应当感觉到害怕，因为这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但我却异常的冷静，并对身处的环境做出了推测，甚至觉得在这虚空中感到温暖和舒适。想必这个空间也和那个“赠与”了我那么多东西的“幕后黑手”有所关联吧。又或许是因为我这一天下来经历的精神冲击太多，已经麻木了也说不定。谁知道呢

“前...请多多...我会...力的。”

断断续续的声音依然从脑海中传来，虽挥之不去，但却也不让人感到厌烦。我尝试集中精力去接收和辨析，想要得到完整的语句。

“杰...持铳姿势...激发速度...源石技艺...。”

有效，脑海中的声音清晰多了，但是是与之前不同的声音，听着像是个很严厉的女性。好像提到了源石技艺？

我皱了皱眉，这些难道是杰西卡的记忆碎片吗？我再度尝试睁眼，本来做好了是无用功的准备，但这次，我的眼睛却顺利的睁开了。纯白的光芒如同迎面而来的蜂群一般钻入瞳孔之中，纯白且无边界的空间展现在眼前。我想闭上眼睛，至少是眯起眼睛让那刺眼的白光少一些钻入眼睛中，但如同一个恶劣的玩笑一般，我再度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同时与之而来的是涌入脑海中的画面、声音、触觉...所有的感官都在疯狂的工作着，但重现的却是杰西卡的记忆片段。

“前...前辈好！我是新入职的外勤干员杰西卡！请多指教！”
紧张不安的心情伴随着飘荡的发丝，身体站立蜷曲着，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地砖，我甚至能在地砖上看到杰西卡那不自信的脸——用第一人称的方式。这是杰西卡成为黑钢雇员，第一次见到雷蛇和芙兰卡时的情景。我甚至能知道当时杰西卡在想什么，她鼓起勇气用尽可能的中气十足的语气去和雷蛇与芙兰卡打招呼，我甚至能感受到她那快速跳动的心跳。虽然没有画面，但我却能知晓之后发生了什么——芙兰卡调戏了这名初来乍到的新人，而雷蛇则是在说教了芙兰卡两句后，用“程序化”的句式回应了杰西卡的打招呼。

“杰西卡！你的持铳姿势不对！双手再抬高一点！源石弹药的激发速度保持匀速！这样才能保证每分钟弹药输出的最大化！你的源石技艺并不优秀！这样才能让你达到一个可观的发射水平！”

发酸的手臂，努力维持着稳定但已经些许紊乱的呼吸，稳定在视野中的手枪，精神集中在准信之上，一次又一次的催动着源石弹药的发射——很奇特，虽然是扣动了扳机，但却依然要将一部分精神放到了“感受”枪械内部上，就像是将精神脉冲式的发射进枪械，然后等待弹药激发，随后弹壳随着枪机运动被抛出，等到套筒复位后再次进行精神的发射；而这每一次的激发都会消耗不可忽视的体力，而此时身体已经是疲惫不堪的状态。我没有“听”到杰西卡的声音，但我清楚的“记得”这里杰西卡大声的回复了一句“是！雷蛇前辈！”。同样，弹药激发的巨响、弹药命中标靶时发出的声响、汗水从发鬓渗出的感受、想要逃避和想要咬牙坚持下来的矛盾心理造成的胸闷，我全都“记得”。而这些感受只会愈发的清晰深刻，仿佛就要渗透入我的身体，成为我真正经历过的记忆一般。

我想要抵抗，但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无法操控我身体的任何部位，我不能拒绝这些承载着各种情景的记忆碎片不断的涌入我的脑中，我甚至不能去回忆我是否因为这些记忆碎片而丢失了记忆。虽然现在我能知道这些碎片般的记忆不属于我，但或许在下一秒，这些记忆就会顶替我原本的记忆。

或许，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是我，而是真真正正的杰西卡了。

在意识到挣扎着抵抗是毫无作用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种无力感，但却没有丝毫的害怕，破罐子破摔的任由这些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就好像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一般——尽管我没有。

...或许，我这种没什么用的肥宅，用自己的消失来换一个美少女到世界上也挺好的。

“哎呀~别这样摆烂啊。我可是因为你那特别的举动而持续关注着你的~。”一个慵懒且陌生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不是从脑海中直接出现，而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传出，经由耳膜收集到的。

“放轻松~别这么紧张。”

整个空间也随着这声音的出现而突然安静了下来——没有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没有悲观麻木的心态、没有被替代的担忧、没有无法反抗而诞生的恐惧。仿佛这个声音的出现就代表着绝对的安全。

四周的光也慢慢缓和并暗淡下来，眼皮不由自主的闭上。身体再度回到了最初在外太空般的那种漂浮状态。

“安心~虽然这些东西的出现有我的责任，但我不是来害你们的~。”那个慵懒的声音再度出现，好像比之前要离自己近了些，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的少女“你的记忆不会被这些记忆碎片替换掉，你也不会变成另一个人，放心好了。你不如更坦荡的去接受这些记忆，这对你有帮助。”

“这个声音究竟是谁？”我在脑海中想着。

“我吗？嘛~时候到了我们自然会见面的。你现在只需要知道我是帮你的就行。”慵懒少女的声音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回答着我所思考的问题。

“比起那个，你不觉得戴着胸罩睡觉很闷吗？快醒来把那东西脱了吧~。”声音抢在我思考更多之前说道。而在同
一时刻，我感觉到我正安稳快速的离开这个空间，向着代表现实的“上方”飘去。

被束缚住的感觉伴随着胸闷催促着我醒来。我微微撑开眼睛，口中不自觉的发出被吵醒一般的呻吟。明亮柔和的酒店灯光、酒店床铺的柔软触感，熟悉的环境让我感到安心。我坐起身，伸手摸了摸胸口的胸罩；无论是我自己观看TSF作品的经验，还是杰西卡的记忆都告诉我同一件事实——睡觉的时候要解开胸罩，不然真的会非常难受。尤其是对于巨乳而言。

我脱下卫衣和短袖，将运动胸罩像是脱衣服一般脱了下来，在脱下胸罩的一瞬间，胸前的两座山峰化作白兔跳跃了两下，而我也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随手将胸罩扔向另一张床，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八点半。看来距离我从倒在床上沉睡，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我下意识的挠了挠头，长发轻轻的划过皮肤，有些瘙痒。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梦境奇遇”，但我的——或者说现在被我掌控的杰西卡的身体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我的精神理应感到疲惫，但实际情况却是我的头脑异常的清醒，甚至比我平常睡到中午再起床的时候还清醒，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我是不可能再睡的着了。

既然这样，那干脆就起来吧。

“唔~~嗯~~。”我伸了个懒腰，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很可爱的声音。讲真，我要是以前听到这种可爱又带点色情的声音，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可惜我现在既没有心情去有反应，也没有“资本”去有反应。

脱下穿了一晚上的鞋子和裤子，虽说无论是鞋还是衣服都很合身且舒适，但总归是不该穿着睡觉的。从床头柜翻找出酒店赠送的拖鞋，穿上后走向了浴室。来到镜子前，映出的不是熟悉的肥宅形象，而是只穿着一条运动内裤的杰西卡——傲人的胸部挺立在娇小的身躯之上，胸前粉红色的乳头像是冰淇淋上的樱桃；没被打理的长发散落着，但依旧看得出其经历过良好的保养，非常的柔顺光滑；脸上稍微有些婴儿肥，碧绿的眼眸仿佛钻石一般明亮又美丽；鼻子虽并不出彩，但也是娇小可爱；微张的嘴巴很小，嘴唇虽然不是那种成熟的饱满，但也是透着健康的粉红色；身体则呈现出沙漏一般的姿态，但却有着微妙的肉感；腰部就像是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握住一般纤细；虽然身高不高，但腿部依然占了不少的比例，使得身躯看起来更加的娇小；全身的皮肤白皙嫩滑，没有一丝一毫的疤痕。

我眨了眨眼，虽然昨天就已经认识到自己真的变成了杰西卡这件事实，但无论几次看到镜中自己是杰西卡那可爱的样貌，都不由得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自己是在做梦一般。但无论是胸前的重量还是下体的空虚，亦或是身后的发丝拂过肌肤的触感，无不提醒着我这是真实的。

我晃晃脑袋，眼下最重要的是确认自己究竟处于一个什么状态，如果相对安全稳定的话才能有机会担忧今后生活的走向。

蜕下身上仅存的一片布料，随意的放到洗浴隔间旁的浴巾之上，将隔间角落的防滑垫铺在隔间地面上。昨天的变化其实让我出了不少汗，还骑了几公里的自行车，加之昨晚穿着衣服睡觉和“梦境奇遇”惊出的一声冷汗，就算是平日里邋遢的自己也觉得应当洗个澡了，更别提来自杰西卡的潜意识，更是对清洁身体有着强烈的欲望，就像是在抗议一般。

打开水阀，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落在不属于我的诱人肌肤之上。我将双手撑在浴室光滑的瓷砖上，手掌毫不意外的传来陌生的触感。身体弯曲下来，带着头颅一道降低了高度，与手臂形成了平行；水流将飘柔的发丝变得沉重，紧紧贴在我并不熟悉的脸庞与身体上，仿佛枷锁束缚着我；即便是没有贴在身上，悬在空中的发丝，也像是铅坠一般拖拽着我。

我睁着眼，看着水滴从发丝上滴落，感受着水流带给我陌生却真实无比的触感，视线之内那无法忽视的雪白山峰更是像一把重锤，反复敲碎我内心的侥幸。

毫无征兆。我的心理防线在此刻破碎了。

很奇怪，非常奇怪。明明自己的身份可以使用，明明自己也并不缺少生活所需的金钱，明明是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变化，明明是什么物质需求都不用担心的现在。

是因为害怕“我”不再是“我”吗？亦或是依然对前路感到迷茫和不安？

我不知道。仿佛在花洒中涌出的温热水流流出的那一刹那，自己就不需要再掩饰什么。

水流带起的水蒸气弥漫了整个浴室，我却如同被人扼住咽喉一般感觉难以呼吸。身体的重心不断的下移，最终瘫坐在地上，双臂也缓缓落下，无力的垂在身旁。

“...呜。”

哽咽，胸中的烦闷再也压抑不住。双眼紧闭却制止不住眼泪的涌出，然后随着水流从身上掉落。

我本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倒不如说我是一个玻璃心。昨日的冷静更像是临近危险时爆发出的本能，而不是我个人所拥有的能力。

是的，我害怕极了。我害怕我会不再是我，我害怕有一天我的身份不再可以使用，我害怕自己再也变不回去，我害怕有一天会有人破门而入将我抓走，我害怕这突然泛起涟漪，不再平静的未来。我无法做到一些TSF作品中的角色一样，放下尊严的去消费自己刚获得的无暇肉体；我也无法做到真正的冷静，去让自己完美的适应这一突然改变的身份。

双手捧住脸庞，因为与地面的水流接触而相对冰冷潮湿的双手并不能让自己感到好过，也不能让自己逃避这已经发生的一切——一如既往。

啜泣。自己以往就很“喜爱”的一种哭泣方式，不会发出太大声音，即使再大的苦闷也要一点一点的克制着放出来；或许是不愿意惊扰他人，或许是不愿让他人担心，又或许只是害怕在这个时候与人接触。或许是杰西卡也很“喜欢”这样的哭泣方式，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莫名安心。

水流依然冲刷着我，悲伤与害怕的情绪也没有发泄完全。失去时间参考的我就这么坐着，啜泣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流依然冲刷在我的身上，但心中的苦闷却随着啜泣的逐渐停止而消失。再然后，便是因水阀关闭而不再涌出水流的花洒。

身体依然是陌生的身体，发丝也依然紧贴着肌肤，胸前的双峰也依然存在挺立着。但一切都不再像之前那样沉重和束缚，反而感到轻松。

站起身，走出浴室隔间，水蒸气争相涌出，然后凝结在各处墙壁之上。将浴巾按照潜意识里的方法裹在身上，把身体挪到模糊的镜子前，伸手抹出一片能够清晰看到景象的镜面。

是的，映照出的依然是杰西卡的脸庞。但我却不再感到焦虑和恐慌，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恐惧。很奇怪，就如同那件改变我身体和生活的短袖一般奇怪，就如同我昨日做出的冷静判断一般奇怪。

不能逃避。这是我心中冒出的一个念头。我不知道这是来源于杰西卡的意志，亦或是我自己。但不可否认，我需要这个念头给予我行动的动力。

吹干长发，擦干身体，用酒店赠送的发圈将马尾扎起。一切都那么熟练，仿佛做过了千百遍一样。再度望向镜中，碧绿的眼眸中看不见迷茫，转而多了一分坚定。

闭上眼，深吸气，再缓缓吐出。

“...好。”

我穿上衣物，带上挎包，走出了房间。

我要回出租屋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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